她算好了时间,在男人快靠近的时候突然后仰身子,然而她想象中的坠入水中的冰凉感并没有传来,而是被人狠狠地握住了手腕。
顾凌歌学习跆拳道两年,敏锐、迅速早已成了本能,她早在殷若影眼珠转动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攥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就将她从池边拽到了路中间,“殷小姐,同样的计谋用一次就够了,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愚蠢。”
“若影。”
“姐。”
江书暄和小石头是买单的时候遇见的,老远看见两个女人碰到一起,江书暄就知道他们见面定然不会有好事。
所以眼前的狼狈局面也是她预料中的,他眯眼看了看凌歌被打的微微有些肿的脸,低声说,“若影不懂事,你不要几计较,我替她向你道歉。”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是护犊子了,打凌歌的分明是那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替她道歉?”
小石头从见到殷若影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喜欢她,特别那一出苦肉计,更是让他对她生了厌恶的想法。
“算了。”
顾凌歌清楚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了,毕竟她设计江书暄跟她上*的时候,他还是殷若影的男朋友。自己无论再有理,都是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所以这一巴掌她认了。
但不代表她以后还会继续忍让。
她拉住欲要替她把抱不平的小石头,“你不是还要去练手吗?再晚人家该关门了。”
顾凌歌和小石头离开手,殷若影就开始抽抽搭搭哭泣,“书暄,你是不是跟她*过了?”
她不信,在她面前一向禁欲的男人竟然会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她不信,一向洁身自好的他会无缘无故*了别的女人。
女人的话一问出,江书暄顿时就明白了刚才她为什么会打凌歌那一巴掌。
他烦躁地蹙了蹙眉,“若影,那晚只是个意外。”
“所以,你真的跟她*了?”女人越说眼眶越红,眼泪流的也更凶了。
“若影,”男人紧凑的眉头也越来越深,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意,“我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但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
可女人偏偏不依不饶,扑到男人怀里就开始毫无章法的吻他,“那你也要我,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要我。”
私房菜馆人虽比较少,但这个时间大多都是吃完饭准备离开的人,他们在门口上演这么一出,江书暄面子上到底过不去。
他用了些力气将缠在自己身上几乎失了理智的女人推开,“若影,别闹。”
他的拒绝让殷若影更加慌乱,她呆呆傻傻地站在被他推远了些的位置,“书暄,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母亲教过她对男人不要太过强势,要适当示弱,更不能咄咄逼人,可是当她听到顾凌歌对她说他们已经*过的时候她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男人的爱情开始跟女人不一样,他们是先走肾才走的心。
可他们交往了一年多,连亲吻都没有过,更别说更进一步的发展。可是他却跟另一个对他目的不单纯的女人上了*。
这样她怎样甘心,怎样不怕?
她除了要完成母亲交给她的任务,她更想得到他,更想完完整整的得到这个男人。
可她希望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一个莫名出现的女人给打破了。
江书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往看见若影哭,他都会极尽耐心的安慰,可是近来他却越来越没有耐心,甚至还滋生了一种莫名的厌烦感。
但出于绅士,他还是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柔声哄道,“若影,我之所以不想再结婚前要你,就是担心万一哪天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分开了,你还是清清白白的。”
他这句完全是站在一个女孩子的角度为她考虑,没有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清清白白之身之后不会对她疼爱有加。
但殷若影却误会了他要跟她分开,藏在他怀里的双眸顿时生出了一股阴毒。
凌歌陪小石头练了两个小时已经精疲力尽,回到酒店连澡都没洗倒*上就*着了,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一道凌冽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她猛然睁开眼,就发现一张充满力气的俊脸停留在自己的右上方。
“大哥,你搞什么鬼,半夜三更吓死人了!”
她闭了闭眼睛猛地松了一口气,缓过劲来后从*上坐起来。
“大哥,你该不会是要来抓我回去的吧?我告诉你,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回去,除非……”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退了两步坐回到一旁的沙发上,“无论你留在云城什么目的,我告诉你,你父亲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明天不跟我回去,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顾凌歌揉了揉朦胧的*眼,“当真?”
父亲不让她回去,这样她正好有机会好好磨磨那个男人,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她顾凌歌攻不下的城池。
“顾凌歌,”男人无奈的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恨不得将她拧起来扔到窗外,“我明日在江集团有一个案子,等案子谈好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回去。”
“大哥,”凌歌从*上下来半蹲到男人面前,趴到男人的腿上,“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试过想要而没有得到的东西,你就让我试试嘛,我保证,如果拼尽全力还是没有得到,我就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闹腾,好不好?”
第二天江书暄一到办公室,秘书就跟了过来,“江总,今天ME的代表会过来跟我们商榷最后的合作方案,您看是否需要亲自跟对方谈?”
江书暄抬手看了看腕表,认真的想了想。
ME是北国最大的设计公司,未来江集团60%的房地产项目都需要跟他们合作,所以见一见表示诚意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当他走进会议室,看到坐在贵宾位的女人,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顾凌歌换了黑白套装面无表情地坐在会议桌前,桌上是助理提前准备好的合作案。
她视线掠过微微有些吃惊的男人身上,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朝对方伸出手,“江总,你好,我是ME的代表顾凌歌。”
江书暄见多了这个女人张扬、跋扈、妖媚的模样,今天突然转了性子他竟然莫名有些不适应。
他喉结滚了滚,半响后才蹙眉朝凌歌伸出手,“欢迎。”
商谈开始,顾凌歌微微有些紧张,毕竟这只是她昨晚临时抱佛脚准备的资料。
她用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语气认真的跟男人讲述这整个合作案的框架以及细节。
江书暄看着她,唇角莫名勾起,原来,她也有这样认真优秀的一面。
他盯着她,看着她粉的唇瓣一张一合,莫名地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他有些失神,直到秘书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站起来,隔着桌子朝凌歌伸手,“期待和贵公司的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顾凌歌在讲述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不由唇角上扬,狡黠一笑,“合作愉快。”
之后的签约由助理跟江集团的秘书对接,所以她同江书暄握了手点了头,便准备道别离开。
然而刚到走电梯厅,就被江书暄的秘书拦住了,“顾小姐,我们总裁在清茗居定了餐,还请您赏脸。”
“这样啊?不过我约了人,”她刻意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到了,要不麻烦你跟江总说一下,等下次我做东请他吃饭?”
秘书一下不知所措了起来,前不久还看见这女人在总裁办公室吃了憋,他以为总裁并不喜欢甚至讨厌这个女人,但是从今天总裁的表现来看,似乎这二人之间还藏着什么波涛暗涌。
“这……”秘书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好在凌歌知道他作为下属的难处,但她的计划中并没有要跟他共餐这一个,所以还是婉拒了,“回头,我挑个你们江总空闲的时间向他赔罪,但今日我实在是有事。”
说话间电话已经响了。
她拿起来在秘书面前晃了晃,“接我的人已经来了,真的抱歉。”
秘书回到办公室将情况告诉江书暄之后,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蓦然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烦躁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他真的是魔怔了才会想找那个女人吃饭,问问她他们之前是否见过。
顾凌歌出了江集团的大门就看见站在大门口的沈嘉佑,他手里的大棒红玫瑰和他清俊帅气的容貌一样吸引人,俨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江集团的女员工见多了冷峻漠然的总裁,突然出现一个身份气场这么强大却带着一股子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连气氛都明显比平常活跃了。
顾凌歌唇角微微上扬,下巴不自觉的往斜上方总裁办公室瞟了,确定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时,娇笑着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因为花束比较大,与其说是扑到男人怀里,不如说是扑到花上。
她对花粉有些轻微过敏,忍不住连连大了几个喷嚏。
沈嘉佑忙抽出胸前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宠溺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毛手毛脚的坏习惯。”
凌歌笑了笑,整个眉眼都透着一股子阳光灿烂的少女气息,“有大哥和我哥宠着我,我一辈子这样也不怕。”
男人打开车门护着车顶让她上车,又把花递给她,才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江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江书暄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顾凌歌的身份背景,深知她身边不会缺乏优秀的追求者。
但他以为她不择手段的给自己下药,又倒贴着追到江家是对自己多么动心或者是感兴趣。却不想她只是在自己身上碰了壁,就立马调转方向转身扑到他人怀里。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可见……她平时的涉猎有多么广泛。
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挑选的一个挑战者。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莫名燃气了一团火,而那团火在看到她对着那个男人笑得那般迷人的时候燃得更旺了。
他活了二十几年,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筹谋布局,就算是对待感情也一直都是理性淡漠的,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乱了心智。这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还不得拿皮鞭抽他。
沈嘉佑知道顾凌歌对经商很有天赋,顾谨之也在有意无意培养这个女儿,但偏偏她性子野,这些年又被沈、顾两家惯的越发骄纵。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江集团的江总了?”
以一个男人对感情迟钝的观察力来看,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想不出任何能让她沉下心来通宵达旦研究合作案的理由。
顾凌歌看着车窗外疾闪而过的风景,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喜欢吗?
她也不确定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
她记得第一次见江书暄的时候是在一个酒会上,他站在一群人里,可是她一眼看过去,偏偏就只看到了他。
白衬衣,黑西裤,熨烫的笔直挺括,头发劲短利落趁得五官凛冽锋锐,很是好看。
她生活的圈子不乏一些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二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酒会的后半场是面具舞会,宾客可以随意邀请酒会的来宾跳舞。
她跟母亲轻声说了句让她在旁边休息,便拖着极地的长裙开始在人群中搜寻男人的身影,绕了大半个会场才在主会场旁边的水池旁找到他。
他好像在电话,夜晚的池边很安静,所以她听得清楚电话那边是个温婉的女人。
“嗯,好……母亲放心,我会尽量少喝酒……嗯,明晚晚餐前会赶回去……”
她从小生活的家庭,父母恩爱,哥哥疼爱,就连舅舅家的长辈也都纵容她,所以她从来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性格来了也会跟他们闹翻天。
可眼前这个高大挺阔的男人,对自己母亲却要这般小心翼翼、唯唯诺诺。
她静静的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令人心疼的压抑、克制,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畏惧什么。
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着,很疼,很闷。
她心疼他,她想保护他。
来自天性,来自本能。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她有过这么复杂的情绪,他本该是被仰望的,可偏偏让人看出了脆弱。
男人发现有人在看着他,蓦然转身,拧眉看着那张带着面具站在自己身后光明正大偷听的女人,“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偷听我讲话?”
“我,”顾凌歌有些慌张,涂着淡淡口红的唇一张一合,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
“凌歌,”开车的男人见女人没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好看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江总那种男人,天性冷漠孤傲,他需要的是一个温婉大方、识大体、懂进退的妻子,并不是你这种从小到大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千金大小姐。除非你愿意为他拔光你身上所有的刺——”
“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她莫名觉得身上已经有了种被人拔光了刺的感觉,生疼生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感觉。”
男人心口一颤,趁等红绿灯的空当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女人,“凌歌,感情的事大哥不懂,但是大哥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连你自己都不觉得开心。”
是啊,手段卑劣,卑鄙无耻,低声下气。
她为了那个男人莫名其妙背上了连她自己都厌恶的标签。
凌歌无力地窝在座椅上,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大哥,你都三十四五了,还没有找女朋友,就是因为不愿拔掉你身上的刺儿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但男人却听出了一股子浓烈的嫌弃的味道,他挑了挑眉吐出一句不像他平时会说出口的话,“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大哥我现在还是花骨朵。”
江书暄在办公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开会都频频走神,秘书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他许多次,他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合上桌上根本就没看几眼的文件,“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出了办公室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莫名其妙就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揪着,难受。
正盯着,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刚亮起的那一瞬间,他心里莫名闪过一刹的欣喜,可当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那股不易察觉的感觉便立马消失了。
他接起电话,“妈妈。”
“南南。”
云初已经很久没有叫儿子的小名了,只是她今天午*的时候突然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去了,江嬴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留下她三个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虽然她以前也做过这种梦,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来的让她这般恐慌畏惧,因为她知道以往的每次都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所致,而这次完完全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妈妈,您怎么了?”
江书暄也感觉到了母亲声音里的异常,有些慌张地捏紧插在裤兜里的手。
“南南,妈妈心里一直亏欠你,总觉得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从你小时候开始就——”
“妈妈,都过去,别说了。”这些何尝不是他心里的痛,只是他并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
“好,妈不说,不说。只是妈时间不多了,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三个,特别是你,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咳……咳咳……”
云初的话被咳嗽声打断,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江嬴责怪的声音,让她不要费那么多心。
但天下哪有不操心孩子的父母,“我和你爸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早点成家,若影那孩子不错,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早点定下来。”
江书暄长长地吁了口气,“妈,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过几天若影生日,我就会向她求婚。”
明明该是件令人兴奋或者至少开心的事情,可他却觉得莫名的烦躁,总觉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一般,让他呼吸都困难。
压抑,窒息,无处可逃。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因为结婚这种事而感到如此的无力。
他还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张粉嫩的颤抖的唇对他说:其实你可以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不想回家,如果你想放纵自己,你完全可以表达出来。
表达?放纵?
从他会叫妈妈开始,在他最需要母亲关爱呵护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离开了他。
除了照顾他的宋奶奶,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撒娇可以倾诉委屈的人。
所以从小他便压抑克制自己的天性,他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父亲不许他哭。
逼不得已,他只能把内心里所有的真实想法都藏了起来。
每当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的时候,他都无比羡慕。
他常常幻想,如果他也有妈妈,那么他受到委屈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扑到妈妈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在他的童年里,没有妈妈,没有可以任由他撒泼打诨倾诉委屈的怀抱。
即便后来母亲回来了,他那种早已生根在骨子里的乖巧、克制、冷漠、理性也并没有得到释放。
他不是没有真实想法,只是比起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更希望母亲开心,更希望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能更长久一些。
顾凌歌对自己欲情故纵的计谋很有信心,从今天江书暄看她时的反应和最后留她用餐的行为,她就可以确定他对自己绝对不只有反感。
所以顾谨之罚她跪暗房,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闹,老老实实的跪了一夜。
接下来几天她也跟没事人一样,整天陪着沈子颜在半山苑浇浇花,散散步,也不提要出去的事。
沈子颜还以为女儿突然转性了,偷偷摸摸地问顾谨之,“凌歌这几天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谨之心里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但他不会告诉小女人,只打马虎眼糊弄说,“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在外面玩累了,等过几天她活过来准又给你闹翻天。”
果然,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顾凌歌就收到小乔的信息:小道消息,江书暄明天要跟那白莲花求婚了,连婚戒都准备好了。
顾凌歌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一跟弦断了,不,应该是心脏好像被人切走了一半。
她整个人无力地跌坐的沙发上,呆呆愣愣地看着屏幕里那几个鲜活的字眼。
‘求婚’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刺痛着她的眼睛,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到底高看了自己,还以为这一出欲擒故纵能让他意识到她的重要性。
甚至还在洋洋得意以为,等他憋不住了肯定会来找她。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幻想出的一厢情愿。
是该放弃了吗?
她正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时候,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是一段录音。
点开,是两个女人的对话。
——想办法嫁给江书暄,得到江集团的财产。
——可是,母亲,书暄他……
——没有可是,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你不想为他报仇了?
……
录音虽然短,但是顾凌歌却清楚地听出了其中一个女声就是那朵小白花。
她攥着手机的手紧紧了。
倘若那小白花是真的喜欢他,她也不会再继续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但现在她存了别的心思,她就不会放任他掉进殷若影的陷阱,更不会轻易放弃。
大概是她这些天表现好,顾谨之便早上的时候就把守在门口的保镖给撤了,所以她趁晚上大家都*了就轻而易举的爬墙溜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出来到底要做什么,从她知道他要跟那个女人求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莫名地心慌了。
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更何况是那种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
凌歌从半山苑跑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去赶飞机肯定是不可能,她只好在朋友那里将就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定了到云城的飞机。
等她下了飞机,小乔已经把晚上江书暄要跟殷若影求婚的时间地点都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她并不是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她只是觉得他那么优秀却让人心疼的男人应该是被爱的,被珍惜,而不是因为他身后的权势被利用。
所以她只想把这个录音交给他,让他自己去判断。
可是到了晚上她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多可笑。
凌歌为了能够更好的达到目的,并没有在他们一出现在餐厅就出现,而是等他们点完蜡烛许完愿,男人正准备表白的时候突然出现。
殷若影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泡泡中完全没料到顾凌歌会突然出现,所以当她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时,先是有一秒的慌乱,缓过来后,立马站起来,防备地看着她,“顾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顾凌歌瞟了一眼餐桌上心形的蛋糕,心里那股子晦涩的、阴暗的情绪莫名又浓烈了几分,她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看着面前有些慌乱有些狼狈的女人,“殷小姐过生日,我当然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
她手里拿着的是专门让人精心挑选的录音笔,里面存的就是那个简短的录音,她就想看看,那个女人在听到自己的精彩表演时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还不待她点开播放器的按钮,她的手腕就被人粗鲁地抓住了,“跟我出来。”
“书暄……”身后是女人慌乱的尖叫声。
殷若影看到那支录音笔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里面可能出现的东西,她不敢想象若是江书暄知道自己接近他最初的目的会有什么反应。
那是她最不堪,最不敢示人的一面。
江书暄几乎是半拖着凌歌走出的餐厅。
他必须得承认,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欣喜的,只是这莫名而来的不受他控制的情绪却让他莫名烦躁。
“顾凌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紧抿着唇,娇俏的小脸因为剧烈的走动微微有些泛红,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她毫不掩饰地盯着面前这张她连做梦梦见都会笑起的俊脸,然而这张脸上却携着肃冷的寒意。
她暗暗吸了口气,拼着自伤的力气,将那只被男人紧紧抓在手里的手臂抽出来,“不干什么,我只是来给殷小姐送份礼物。”
她要送的何止是一份礼物,她要送的分明是让她上西天。
然而,男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敏捷地将她手里的那只录音笔抽出,拿在眼前晃了晃,讥诮地反问,“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他眉头上挑,眯眼观察着女人又紧张变得兴奋的小脸,“里面装的是若影为了我的钱财跟我在一起的录音?”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可他根据套路随口一说的话,却让面前的女人变了脸色。
凌歌很美,五官也很精致,周身甚至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场,只是气场却莫名让男人有些害怕慌乱。
他手不受控制地一挥,那只录音笔顺势被丢到了一旁的泳池内。
“顾小姐大概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喜欢的人,无论她有多坏多恶毒,甚至连跟我在一起都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我都可以接受包容。相反……”他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凌歌的脸上,“像顾小姐这样倒贴着上赶子的女人,除了让我厌恶,不会有任何感觉。”
顾凌歌的身体僵了僵。
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江书暄冰冷漠然的视线掠过女人长而卷翘的睫毛,“不过顾小姐那晚在*上的表现让我还算满意,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让你做我的*伴。”
顾凌歌咬唇,强撑着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皲裂的痕迹。
她双拳紧握,松开,反复了几次想平复心情,最终都失败了。
顾凌歌咬着唇,脸色由粉嫩渐渐变得苍白,“江书暄,你不要以为我以这种倒贴的方式上赶着追着你,你就可以如此羞辱我。我告诉你,不是所有的一厢情愿都会死缠烂打。”
说完这句,她猛地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所以,我认,我祝你们幸福!”
然后,利落的转身。
顾凌歌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餐厅上的车。
猛地关上门,趴在方向盘上,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只觉得心口有不断弥漫开来的空落,疼,酸涩。
江书暄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正在追求的男人,就算她当初抱着势在必得的心给他下药,上了他的*,失去了第一次,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再这般低贱卑微下去。
江书暄盯着女人落寞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心口像被人割了一道口子,疼得他险些窒息,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这种陌生的感觉,来的突然,却又剧烈的不容忽视。
他只感觉到疼,疼的无法思考这种疼到底是什么。
祝你们幸福?
这明明是祝福的话,可他却觉得这话像诅咒一般,让他产生了退却的想法?
没等他深思,身后已经传来一道柔弱的委屈的声音,“书暄。”
她在门口看了他整整五分钟,这五分钟,他一动不动盯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
她不敢去想他这五分三表秒都想了些什么,是关于那个女人的还是关于她的。
她甚至不敢问,他是不是听了那女人给他的录音。
江书暄转身揽住女人的腰,低头柔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殷若影盯着他,只一瞬的功夫,他眸子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便悉数退去,“蛋糕还没切。”
“好,我们回去切蛋糕。”
殷若影买通了他身边的秘书,所以老早就知道他今天会向自己求婚,可是回到餐厅切完蛋糕,男人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她吃蛋糕。
“书暄?”殷若影有些按捺不住地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送我的吗?”
男人身体一晃,微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朝藏在暗处的秘书招了招手。
秘书立马就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递到江书暄的手里。
他接过,推到殷若影面前,“生日快乐!”
女人欣喜的、羞涩的、期待的,甚至有些紧张的打开盒子,可当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她脸上那些所有的正面的反应都被一股阴沉的失落所取代。
男人蹙眉,问,“不喜欢吗?”
第二天江书暄到了江集团,秘书就告诉他,“江总,ME总裁沈嘉佑一早就在贵宾室等您。”
他脱掉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挂上,眉头挑了挑,“他?可有说因为什么事?”
秘书摇头,“之前的合作案一直都是由他下面的副总来跟进的,而且这些年他基本不会过问项目的细节问题,所以他今天来……大概不会是因为公事。”
江书暄眯眼望了望窗外有些刺眼的云层,“三分钟后请他进来。”
三分钟后,总裁办公室门口。
来人穿着套深蓝色的暗格条纹西装,长身玉立,气场卓绝。
三分钟的时间,江书暄已经将眼前男人的资料做了详细的了解。
北城最大的设计公司继承人沈嘉佑,三十五,目前为止单身,从未出过桃色新闻。
可是这个男人却在五天前出现在江集团的办公楼下手捧着一大束碍眼的玫瑰花接顾凌歌。
所以,他可以断定他们关系匪浅,甚至还有着他不愿深想的关系。
这样的信息让他莫名地失去了对待客户该有的礼貌客气,他就坐在沙发微微抬头,目光轻轻地落在来人的脸上,甚至都没有起身,“沈总,久仰大名。”
沈嘉佑纵横商场二十多年,怎会看不出他对自己的排斥与抗拒,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坐到江书暄的对侧。
秘书躬身问,“沈总,您需要点什么,茶或者咖啡?”
男人正准备回答茶,就被坐在上首的男人打断,“沈总坐一会就走,不需要准备。”
沈嘉佑讥诮地勾了勾唇,“没想到,江总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他说的是对顾凌歌的事,但江书暄却误以为是自己对他的态度。
江书暄眯眼看了他一会,而后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马退出去并将门带好。
“沈总大清早来我办公室,我想应该不是为了公事,既然不是公事,那我自然不需要用对待客户的态度。”
江书暄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
就算沈嘉佑与顾凌歌真有什么,也轮不到他来管,可是他一看到眼前的男人,就想起那天女人扑进他怀里笑得明媚灿烂的小脸。
这样不好的记忆莫名让他心口憋了一团火,而且越想越生气,那团火便燃得越旺。
“既然江总知道我来的目的,那我就开门见山。原本与江集团定的下季度的合作案,从今天开始正式结束。”
江书暄眯起眼睛,凝视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男人。
江集团与ME的合作,是双方律师团都已经确认过的,现在突然一句话终止合作,ME将面临的,除了巨额的赔偿款以外还有在行业的声誉。
拼着自身的劲也要终止与江集团的合作,其目的不言而喻。
“沈总为了女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沈嘉佑挑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己的女人不疼,难道留给别人伤害?”
不知是不是那句‘自己的女人’刺激到了江书暄,他猛地咬了咬后牙槽,好看的俊脸绷的极紧,恶声恶气地说,“既然沈总已经做了决定,那就等着江集团的律师函。”
沈嘉佑前脚离开总裁办公室,江书暄立马就打了秘书的电话,“叫林律师过来。”
顾凌歌回到北城后,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沈子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试图问她,但又怕触到那大小姐的逆鳞,只好问大儿子顾凌楷。
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知道也不会说,不然整个半山苑还能有安生日子?
第七天的时候,沈子颜实在担心宝贝女儿会出意外,便打电话叫来了白天宇。
在她的认知里,他俩从小青梅竹马,年龄相仿又谈得来,让他带女儿出去走走,她那个不记事不记仇的女儿说不定就好了。
顾凌歌到北城追江集团总裁的事情白天宇早就知道,只是碍于女孩子的情面,一直憋着,等她自己消化了这段来势汹汹却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后再出现。
他了解凌歌的性格,遇到不开心不痛快的事情找人打一架,再大吃一顿就没事了。
所以大汗淋漓的酣畅过后,顾凌歌心里那点不痛快确实消散了许多。
之后白浩天又带她去了北城最大酒楼吃饭。
顾凌歌不喜欢跟对自己有想法的人独处在密闭的空间,所以他们只要了大厅靠窗的位置。
江书暄跟客户谈完事情正准备去包间用餐,就看见坐在餐桌前跟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的女人。
她散着栗色的长卷发,视线看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姣好的侧脸。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她。